【Vmin】Bad moon冷月光
我们不需要明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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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世界的浪漫失踪了。
应该说出逃，浪漫是一种很玄妙的物质，你不能确认它存在的客观事实，但也无法否认当它走入人群视线中，浪漫是这样薛定谔的设定，人们只是看见了所谓自称浪漫的可怜虫结伴出逃，要逃到世界的尽头去。
长时间的暴晒让水分蒸发，金泰亨的嘴唇干涸得产生了细纹，他单手垂在敞篷的车门外，透过茶色墨镜注视着不远处加油站窗口前说着什么的年轻男人。
“Ok，一直往前走就行了对吧，谢谢您。”他微微点头，态度温和又客气。
远处是蜿蜒无尽的金黄色沙堆，尽管在温差的作用下有着非常凉爽的夜晚，但早来的夏日晒得人心燥热，尤其是见惯了大同小异的本地样貌。
金发碧眼的业务员终于忍不住又问了句：“请问您要去做什么？”
面前这人穿着得体，面颊饱满，五官精巧而柔美，标志性的亚洲面孔，在这样一个荒无人烟的加油站里打听所谓“世界的尽头”。
但世界有尽头吗？
看他无比严肃的表情，似乎没人能忍心拒绝一个善意的谎言——如果真有这回事，他们所处的地方大概已经到了。
业务员终于忍不住又问了句：“请问您要去做什么？”
…
漂亮的男人却只是眯起眼睛笑：“私奔吧。”
他买好东西回到车前，弯腰在车门上轻扣几下，被提醒的男人不耐烦地将手中烟头暗自捻灭，他又像蛇一样滑溜溜地钻进副驾。
“问到了，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行，大概傍晚的时候可以看到旅馆？看不到也没关系，反正我们怎样都行。”
他自顾自陈述完，对方仍然不说话。
又抬手看一眼时间，不多不少，正好十五分钟。
“生气了？”
“一点点。”
金泰亨面无表情：“第一次见的业务员也是，你和谁都能有说有笑吗？”
朴智旻愣一下，然后忽然大笑起来，瘦弱的肩膀抖成筛糠。
金泰亨终于掰不过自己的好奇心，没能板着脸地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。
“这个，”朴智旻花枝乱颤地举起手来，两只指头捻着塑料包装袋，提到他眼前，“说这是很难进到的货，几个月前就停产了，最后一包卖给了有缘人。”
一包蓝色的小熊软糖。
金泰亨接过软糖，又一气呵成拆开包装，丢了一颗在嘴里开始咀嚼，发出模糊不清的感叹声：“大发……居然还有？”
他们跨越无数国境，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地方再看到过这个包装的产品，几大食品公司纷纷停止运营，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失去了赖以生存的能力，没有敏锐感知的细胞，任何食物都只是味同嚼蜡。
朴智旻露出幸福的表情，然后伸手揉了揉他的头：“吃点糖，抽烟对身体不好。”
浪漫是狡猾的东西，金泰亨又不动声色地踩实了被藏在脚下的烟头。
他反问：“人需要活很久吗？”
朴智旻偏头想了一会：“不需要，但你不健康会让我伤心。”
好吧，他就知道，他的善良的宝贝最擅长说这些漂亮话，但不得不承认这让他心情很好。
金泰亨抿着嘴笑，摇了摇手中的包装袋，发出一阵塑料响声。
“这个，你要吗？”
朴智旻不吃甜食，但他试图理解金泰亨奇怪的喜好，在这样一个宛如末日的逃亡里，他居然满脑子心心念念着所谓的小熊软糖。
“谢谢。”他改口说，“尝一个。”
金泰亨眯着笑眼亲自将食物送到他嘴里，两只手指捏着圆润而可爱的软糖，但在朴智旻眼里他要比那程度再更可爱些。
“怎么样？”
世界上绝无仅有可爱的派送员殷勤而生疏地向自己主动示好，他在对方小狗狗一样的无辜眼神里咀嚼了很久，最后一口吞下食道。
他说：“你果然很奇怪啊。”
再普通不过的软糖，但金泰亨的口味真的很奇怪，可以将砒霜视作蜜糖，被人骗走也可以露出丝毫不带来负罪感的笑容，比一个万里无云时的晴天仍要灿烂。他这个人也很奇怪。
金泰亨又笑了，有些话其实根本没有必要补充，他和他都无比清楚。
——他喜欢他的一种方式。
那个破烂加油站业务员的话果然是瞎扯的，沿着这条路不停歇地走下去根本没有什么休息的海市绿洲嘛，但朴智旻的话一直都是真的，他们倒不会因此感到哪里不爽——反正他们没有关系，如果是和对方在一起，怎样都没有关系。
深夜的气温很凉，和白天几乎要将人拧干的暴晒不同。冰冷的月色笼罩沙丘，不需要停歇的港口，以天地为铺也可以睡一个好觉。
金泰亨觉得自己开始有些理解那句话了。
不是世界将他们抛弃，是他们要逃离这里。
这个世界生病了，一场缺乏浪漫的低烧——其实他知道病症，月光把它照得感冒了。
一个坏的月亮，但他很喜欢。
那句朦胧不清含义的罪魁祸首却自然地询问：“在想什么？”
他平躺在地上，痴痴用十指蒙住眼睛：“也许是明天，明天会不会结束这段旅程。”
“说什么呢……”
朴智旻嗔怪地移开他的手，动作却无比谨慎，好像对待着什么易碎的物品。
金泰亨透过指缝间看到了满天星光。
“月亮会消失吗？”他这样问。
“不会。”
“泰亨会抛下我吗？”
“不会。”
“……那就解决了。”
朴智旻顺势俯身躺在他的身边，此时冷色的月光恰巧照拂下来，如同阿尔忒弥斯那样给他镀上一层银辉。
金泰亨看见他的脸在变化，时而天真无邪，时而恶劣多端，最后终于定格在他熟悉的样子朝他微笑。
冷色的月光一如万年前那样照耀着大地，他和他是两棵纠缠在一起的植物，藤蔓一样错综复杂，扎了根也一路向前。
一直到世界的尽头看看。
像很多年前那样，金泰亨心里默念着——是的，我也只有你了。
“你和我，我们不需要明天。”
-完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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